流淌在血脉里的族谱
葛亚夫/文
时光是一场风,渐行渐远后,一地狼藉。但总有些人家,整洁干净,院里的风也家养般温驯。这就是家风吧?少了季风的急躁,多了岁月的积淀,循着血脉,抚慰着一代代人,就像温暖流淌在身体里的族谱。
家风也是一场风,经过人,就有了人的气息和品性。多年以后,我站在父亲面前,准会想起他带我去见爷爷的那些遥远的日子。爷爷不住家里,住冢里。我从未见过爷爷,但潜意识里,他就是父亲的模样。父亲的背影里,我依稀看到遥远的过去,以及更遥远的未来。
爷爷的一生,如同那个时代的缩影,风光也罢,黯淡也罢,终逃不过泯然黄土。
爷爷出身贫农。战乱,灾难,疾病,贫穷。那不是一个好年代,他却活出了最好的自己。从一无所有到百亩良田,他劳碌半生,实现了别人毕生的梦想。接着,战火纷飞。他捐地捐粮,支援前线,救济灾民。战争胜利后,他又回到一贫如洗的从前,时光从零开始。
爷爷颇有威望,他帮助过很多人,也得罪过很多人。即便那最紊乱的时日,他被拉去游街,也没人横加刁难。他昂首挺胸,走在人群前面,纸糊的高帽抵达了生命新的高度。
有人拿这事挤兑他,他坦然道:身正不怕影子斜。我是啥人?我明白,大家也不糊涂。
子曰: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爷爷不识文墨不为官,只令得了父亲。
父亲打小勤奋好学,读书像“吃书”,成绩全区名列前茅。初中升学,老师有意举荐父亲,但爷爷的富农成分成为天堑!老师授意爷爷,到县里活动一下,有几个领导还曾受过他的恩惠。爷爷把话撂给父亲,父亲说:站得直行得正!我靠真才实学,不靠歪门邪道。
父亲没能升学。升学的是三娃,他只会整日抄父亲的作业,但他父亲是村长。
父亲辍学务农,把读书的劲倾洒在田地里,庄稼同样种得有声有色。从蹒跚学步、捉笔写字起,他就教导我,要站得直行得正!他一生都固执坚守着,不管人情的横眉冷眼,不问世事的冷讽热嘲。直到三娃出事,从局长魂归故里。他的腰瞬间弯了,步履也蹒跚了。
荀子说,其知至明,循道正行,足以为纪纲。父亲是一介农民,也只是我一人的纪纲。
我在家生活到12岁,就流离在外学习、工作。村人都说我像父亲。或许吧!我们相像的,除了遗传基因的神形,还有流淌于血脉里的品性。生命有始终,所以才父析子荷。
毕业后,我实习的那栋楼,很邪门。一到晚上,就有人敲门。那晚,我值班。敲门声骤然响起。虽然心有余悸,我还是开了门。那么急促的敲门声,一定有要事。敲门的是部门经理,这也是对实习生的测试之一。只有我通过了。他问我,这么晚了,你不害怕吗?
我脱口而出:为人不做亏心事,半夜不怕鬼敲门。心里有鬼的人,才胆小鬼。
“广培仕绪,建立维新。绍先启后,安功明伦。宗传昌盛,济美常春。”这个族谱,爷爷教过我,父亲也教过我。爷爷是“建”字辈,父亲是“立”字辈,我是“维”字辈。是巧合呢?还是冥冥中注定呢?那一字辈分,也构成我们生命的主题,成为人生的点睛之笔。
爷爷早已老去,父亲正在衰老,但他们的血脉不老,在我身体里汩汩流淌。爷爷教会我正身,父亲教会我正行,我学会了正心。人生旅程上,我循着他们的印迹,活得堂堂正正。
作者简介:
葛亚夫,笔名洛水、麦埊等,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八零后生于安徽蒙城,学理而从文,从教而务农。支过边,办过报,兼过编辑、记者。现耕教于庄子故里。各类作品散见于《诗歌月刊》、《小小说选刊》、《散文世界》、《读者》、《意林》、《人民日报》等报刊杂志。获奖若干,文章被各种文本收录,部分被改编为中高考(模拟)试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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